• 标题: 昨日的世界
  • 原作名: Die Welt von Gestern: Erinnerungen eines Europäers
  • 作者: 斯蒂芬·茨威格 Stefan Zweig
  • 出版时间: 1942

这本书是茨维格的半自传。这位才华横溢的作家,在写完本书的第二年,与妻子一起自杀了。

那是1942年,距离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崩溃还有三年。

在他看来,精神家园欧洲已经毁灭了。

看这本书能够提醒我们,哪怕形势到了最黑暗的时候,一切希望已经消失,也不要放弃,相信人类对美好的向往,相信一代又一代从废墟中复苏的生命本身。

那么一定会走入黑暗么,答案是毋庸置疑的。

毕竟,集中营有了,盲目的仇恨有了,思想的囚笼有了,愚蠢的年轻人们也准备好了,一切都在向那个曾经发生在欧洲,曾经发生在十年,也将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未来大步迈进。

文明在彻底的崩溃之前,一定会有看似最光明的时刻,这是邪恶势力为了更好的出手而收回拳头的时候。这是最后的机会,机会来临时,人最重要的是清醒。

夜晚必将到来。

可是不管怎么说,每一个影子毕竟还是光明的产儿,而且,只有经历了光明和黑暗、和平与战争、兴盛和衰败的人,才算是真正生活过。

摘抄与碎碎念

我们不能不承认弗洛伊德是正确的,他把我们的文化、我们的文明看作薄薄的一层纸,随时都会被邪恶的力量击破。

果然前辈总能精确地说出我的思考。茨维格在席卷欧洲半个多世纪的风暴中,彻底放弃了变好的希望。

风暴摧毁一切时,怎么能轻易地相信阳光会在片刻之后出现?

维也纳在安稳的黄金年代中,成为了艺术之都。而被忽视的数百万无产阶级,最终掀起了一场砸碎一切的风暴,并最终酿成数亿人死亡的惨剧。

(希特勒)学会了一个原理:用少数人制造的暴行来恫吓在数量上大得多的那些人,那些人既老实又诚实,不敢抗争,逆来顺受。

奥地利帝国的毁灭,来自于理性的地基被有心人挖空,仇恨、愚蠢、毁灭,假借革命的由头结束了黄金时代。

巴黎和伦敦的那些伟大的天才们,近距离也能看出人味来。

我在青年时代的思想感情也不是完全负责任的,什么都是凭兴趣爱好,什么都想尝试无论是练习写作还是玩乐,都无所谓。当别人已到结婚、生子、有重要的社会地位,因而不得不集中精力进行奋斗的年龄时,我却始终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年轻人、一个初学者、一个在自己面前尚有许多时间的起步者。

茨维格写的这段话,完美地把我心中的想法讲了出来。年轻人总会沉迷于不定型的未来之中,但真正的成长来自于不得不集中精力进行奋斗的时候。

后来我才知道,人生的道路是由内因决定的;我们的道路往往偏离我们的愿望,而且是极混乱的、没有道理的,但它终会把我们引向我们自己看不见的目标。

这也是我一直思考的方向,人生的每个选择看似混乱无序,但终究会回到一个目标,可能来自童年,也可能来自过往的某个念头。

茨维格在游历完印度、美洲和非洲后,回到了那个繁华而光荣欧洲,经历了四十年和平的人,想象不到战争爆发的可能性。

只有经历过那个对世界充满信心时代的人,今天才会明白,从那以后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倒退和黑暗。

我们也即将走入长达几十年的黑暗,然后在黑暗中沉默缅怀美好的三十年黄金时代。一切自由、信任和美好都将逝去,凛冬席卷世界。

在绝望中,耳机里随机到了红猪的音乐,我突然理解了那头不愿成为人的猪的自我放逐,以及最后为什么他会被少女治愈。

哪怕浸透黑暗,一代代出生的人类中,总有追求和发现美好的愿望,哪怕一切都已死去,对爱的向往也将不断的萌发。

茨维格在回顾战争能否预见时,提到了他在电影院里,目睹了底层人在仇恨宣传下,对德国皇帝的愤怒,这就意味着仇恨远比宽容更加深入人心。

这不禁让我想起,现在的人们对美国和日本等西方国家的仇恨,以及西方世界对黄种人的仇恨。民族主义是把拿起来就放不下的武器,终将杀死这些人自己的孩子。

可是,一九一四年六月二十八日,在萨拉热窝的一声枪响,刹那间把一个我们在其中接受教育、栖身卜居、安全又充满理性的世界像一只空陶罐一样击得粉碎。

茨维格忠实而仔细的记录了毁灭性战争爆发的前奏,一次寻常的刺杀,一个美丽的夏天,逐渐聒噪的报纸,一场惨烈的厮杀。

战争以猝不及防的方式到来,一代人被彻底的摧毁。

当俄罗斯撕下伪装,悍然进攻乌克兰时,自由世界面临着与一战时相同的威胁。战争之火重新在欧洲点燃,万里之外的中国,民意却被巧妙地绑在了战车之上。

意识形态的斗争将更为惨烈,自由和强权的你死我活也即将开始。可怕的是,人们对毁灭也有不亚于对美好的追求。

那股向人类袭来的惊涛骇浪是那么强大、那么突然,以致把人身上潜藏的无意识的原始欲望和本能像气泡一样冲到表面,这就是弗洛伊德深刻看到的,被他称作“对文化的厌恶”。

世界大战只是被核弹暂停了,一旦人们达成不使用核弹的共识,战争又将开始。

书的下半部,对战争精细的刻画非常有趣。我们能看到即将在这片大陆上发生的一切,狂热的人们,愚蠢的语言,荒唐的仇恨和攻击。这是一部极其优秀的反战书,让那些期望甚至渴盼战争的人,知晓自己必将面对的悲惨命运。

可惜,太多人不识字了。

出路只有一条:在别人头脑发热大声喧闹的时候,退回到自己的内心并保持沉默。

随着年岁越来越大,已无法再与身边的一些朋友们讨论我的恐惧、担忧以及向往。他们或是已经或真或假的相信了仇恨和强权,或是除了眼下的生活什么都不再关心。

好在还有一些朋友,愿意听,愿意说,愿意想象那个可怕的未来,正如茨维格在战争时的那十几年,那些冒着生命危险与其通信的朋友。

茨维格回到战败后的奥地利,见到了一个文明的国家如何迅速的沦落到盗贼和饥荒横行的荒地。这让我想到了外网上一位乌克兰的祖母,她总是一丝不苟地用一个房间囤积食物等必需品,哪怕是已经四五十年没有战争的时候。

脆断随时会到来,文明的基础十分脆弱。上海封城时,所有的食物一天之内就全部耗尽了,千万人的城市成了死地。

谁又能说未来不会发生饥荒呢?

战后的奥地利,就和大下岗后的东北乃至全国几乎一模一样,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。生存,活下去。

如果一战利用了中年人对战争的浪漫回忆,那么二战就利用了年轻人对一劳永逸迈入新世界的幼稚幻想,最终还是那群食利者收获颇丰。

任何伸向年轻人思想的触手,其目的只有一个,利用那份疯狂的邪恶。对宫崎骏式的浪漫世界最有力的戳破,就是幻想中那些美好的少女突然跳起了忠字舞,将尖刀捅向了旁人。

茨维格去俄国的见闻,说明了民族主义是怎样将这个出了那么多伟人的国家拉向了深渊。他记录的那封偷偷塞给他的那封信非常有趣,谎言是一切苦难的开始。

请您不要相信他们向您说的一切,请您不要忘记,他们向您展出让您看的一切,他们还有许多东西没让您看。您要记住,跟您交谈的那些人,他们还没有把真心话告诉您,他们不敢,只是讲了允许讲的话。现在我们大家都受到监视,恐怕您受的监视更多。您的女翻译每天都向上级汇报您说的每一句话。您的电话被窃听,每走一步都有监视。

茨维格在希特勒的崛起一章,讲到了年轻的纳粹先锋队是如何训练有素的摧毁群众游行。这一幕看起来很像在河南银行暴雷事件中,冲入抗议人群的那些黑衣人。

这些是国家力量的一部分,是即将撕破法律和良知的伪装,利用暴力和恐怖统治一切的开始。

当思想的武器库存耗尽的时候,也就是回归阳关灿烂的日子的时候。在此之前人们已经准备好了。

有计划、迅速且残忍的清除一切不唱赞歌的思想,是一切开始的征兆。我想这些步骤已经在做了,鼓吹国产、言论审查、传统回潮、掀动仇恨、迅速狠辣的杀人。

后来,我多次确凿无疑地发现了那种奇怪的现象:在我我们这个时代,离发生事件的地方只隔着十条街的人,远不如相隔数千公里以外的人知道得清楚。

对消息的封锁,甚至人们自发的无视也是一个表现。而疫情期间野蛮的入户消杀,也是纳粹化极端化的开始。我本以为黑暗的到来是声势浩大的,没想到如此迅速残忍,却毫无声响。

我们终将要和极权主义来场决战,这场决战会是数以亿计的死伤,熟悉的一切都将逝去,如同昨日的世界。

茨维格最终去到了巴西,他错误的认为这个纯自然的地方还有最后的希望,却没想到希望在那片拿走了所有胜利果实的国家,美国。

过往的光明毫无希望,希望在不可知的未来。

他们无忧无虑地、幸福地过着他们的日子,而看得非常清楚的我,心都快要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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